郑河下西洋拟人
郑大&河大
破败的城楼上,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文弱书生坐在那里。
自从改革开放后,这里就衰败了,他回忆着,从前,这里是极热闹的呀。
目所能及之处是一片高楼林立,将这个小小的净土困在其中,不得安宁。
十二月的风像刀子,从他单薄的衣袖中透进去,进一步蚕食所剩不多的健康,他却犹如不觉,连眼神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闪动。
“哥。”
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。
河大微微偏过头,“你怎么来了?”
回答他的是搭在肩上的大衣,河大没动,瘦削的肩膀显得那深色的衣裳尤其宽大,“不用。”
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:“你为何这样固执,若是当年你答应去——”
“都过去了,就别再提了。”河大似是有些不耐,轻轻挥手打断了他的话。
“说吧,你这次是想要什么?莫不是,支家放出来的那份西兰花,你还要争上一争?”
河大秀气的桃花眼往后挑,微眯着,拉出长长的眼尾。
他笃定郑大不会那么干,他已经拥有了一切,所有的都是最好的,何必为了这一点蝇头小利而与他争抢。
可是他这次失算了。
“你说对了。”郑大笑了笑,还是低低的。
“哥,这支家的西兰花,我要定了。”
“你!”
河大终于正眼望向郑大的脸,目光交错间看到了深藏的戾气。
“你不是一直都怪我吗,恨我抢走你的一切。从前,是211的名头,是医学院的师资,后来,是双一流的名额,是生源,是底蕴,那,我干脆就抢到底。”
他不等回应,转身大步离开,没了大衣的遮掩,深蓝的格子领带被风吹的肆意翻卷。
河大看看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广厦,惨然一笑。
抢么?
终于不再虚情假意地推诿了吗,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扯下的时候,才是最悲哀。
细长的睫毛颤抖着落下,再次睁眼时,已经不再有任何游移的姿态。
既然是你要争,那就好好地较量一下,看看到底是谁志在必得。
青葱般的指节用力的捏起,留下深深的痕迹。
他站起身,不顾猎猎的大风,坚决地走了下去。
那宽厚的大衣被他轻巧地甩落,像没了生命的蝴蝶。
……
“哥。你输了。”
很轻的一句话,在浩大的风声里转瞬即逝,却似乎抽去了他所有的勇气。
为什么,他为什么会输?
不可能的。为了赢过郑大,他可谓无所不用其极,甚至连淘宝代刷那种常人都不屑去的地方他都放低了身段去买,他甚至还打破了规则,将郑大的宣传入口暗自换成了他的……
这些,这一切,都是从前的他绝不会去做的,他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身份,他是一个百年老校,那些摆不上台面的事绝对不能去做,他安土重迁,咬着牙顶着压力留在汴京,将自己的庶子弟弟派到了那个据说前途无量的地方去。
家——总得有人守着啊。
他记得当初郑大过的并不顺,甚至有些艰难,他心疼,但是到底没心软,只是尽力帮他站稳脚跟,给他师资,给他典籍,教他如何一步一步走下去。
他眼睁睁地看着郑大越走越远,他的身量越发出挑,走的路也越来越长,越来越稳,河大逐渐跟不上他的步伐了,只能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逐渐远去,再远去。
他许久没有再听到那人带着笑意叫他,哥。
他颓然坐在老檀木椅上,似乎又瘦了好些。
“我输了,你是不是很开心?”
我竭尽全力,却依旧输给了你,你赢了,轻而易举。
郑大凝视着那个颓唐的身影,他想说,不,他一点也不轻松,百年老校的底蕴岂是轻易可以打败的,这一次,他亦是大伤元气。
但是他没有说,他只是笑笑,“哥,真不像你啊。”
河大没想到他真的会争,他也没料到河大会为了这蝇头小利这般拼命。
不过这样也好,哥总算不是以前那个胶泥鼓柱的老学究了,空长了一副艳丽的皮囊,内里抓着一块呆滞的木鱼。
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河大,他的哥哥,应该是充满活力和生机的,就像他还小的时候,那时的河大正值青春年华,思想锐利,积极进取,像一朵绽放到极致的花,他一直清晰地记着那时的模样,永生难忘。
他不想让河大就这样沉沦下去,他更怕这个家也跟着沉沦,于是他答应了去那几乎寸草不生的蛮荒,开辟全新的领域,他拿着河大给他的微薄本钱,挣扎着生存,在刀锋上起舞,一路滴着血与汗走到了如今的位置。
可是哥哥却远去了,远到他快要看不见,形同陌路。
他深深地看着河大的影子,忘情地舔舔唇角。
这样的哥哥才是他喜欢的,是他愿意看到的,活生生的哥哥,不是留在传说中的老古董,不是言行举止都克己复礼的样板人,而是一个有血有肉,也有欲望的个体。
我爱你,一如你爱我。
刚刚送到的西兰花如今被他横陈在河大的面前。
“做什么?还要继续羞辱我吗?”河大看着他,皱起眉。
“不,我亲爱的哥哥。”郑大弯弯眉眼,“它是你的,我只是想让你明白,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,对我来说,最重要的是你,完美的你。”
他俯下身,吻住惊诧着的、儒雅的河大。
你是我的源头,是我的故乡,是我无法摒弃的念想。
请继续走下去,你不堪担负的重量,我来担,你不愿承受的责任,我来负。
只要你还是你,最初的你,最好的你,最完美的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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